翠地峰距离潋滟峰的直线距离不过只有二十多里，对修行者来说这点距离着实算不了什么。

只不过从萧青的茅草小屋到飞云山大殿，当然不能用二山之间的直线距离来直接衡量。

“师兄，你快一点啊，还有不到一个时辰大典就要开始了。”

洛小九骑着葫芦飞在半空中，俯视着下面吭哧吭哧喘着粗气奋力奔跑的萧青。

“你......你别飞着说话不腰疼，有本事下来和我一起跑。”

始元三境，初期练气，中期炼体，后期炼神。

三位一体，融会贯通，是为巅峰，之后便可朝着突破初元境的方向努力。

萧青昨晚才刚刚晋升始元境的中期，还没有正式开始炼体，身体素质比之普通年轻人强不了多少。

让他一口气跑几十里的山路，多少还是有些为难他了。

“我倒也想把葫芦让给师兄，可是就算给了你，你也操控不了呀。”

小九笑嘻嘻的，脸上的表情哪有一丝对师兄的同情。

“说到葫芦我想起来了，这玩意儿不是老头子平时装酒用的吗，他把这个给了你，自己用什么喝酒啊？”

“师傅他老人家，早在月余前就已经把酒瘾彻底戒掉了。”

“戒了？！！！”这个劲爆的消息比四师弟白嫖被抓来的更让萧青震撼。

正在奔跑的他，险些脚下不稳一个趔趄摔个狗啃屎。

“师娘一辈子都没能让师傅戒掉的酒，你个小丫头片子是怎么做到的？”

小九嘿嘿一笑。

“也没怎么样啦，师兄你也知道咱们飞云山近些年来一直不太景气，为了置办修炼资源每年都剩不下几个活钱。”

“我想着能省一点是一点，师傅每月下山打酒也要花掉不少的银两，能戒掉当然是最好喽。”

少女伸出纤白的玉手，做了一个向下拽的手势。

“所以你就把老头子的牛牛嘠了？这师娘能饶得了你？”

“呸呸呸，师兄又在胡说八道了，我只不过就是......”

“是啥呀，你就别跟师兄卖关子了。”

“我每次看到师傅喝酒，就冲上去拔他的胡子，胡子拔光了就开始拔头发，后来他的头发也秃了一块，再后来，他就把这葫芦送给我了。”

“我也没再见过他喝酒。”

“嘶——”萧青倒吸一口冷气。

师傅啊，徒儿独自下山的这些年，您到底经历了什么呀。

插科打诨之间，潋滟峰上那座廊腰缦回的飞云山大殿已经隐约出现在了二人的视野中。

飞云山从来称不上是什么名门大派，掌门人牧云真人不过也就是融元境巅峰的修为。

实力当然不能算弱，却也远远达不到在四海八荒中扬名的程度。

再加上门派的人丁实在有些凋敝，上上下下全算上也就二十几口人。

整座门派的生计，全靠师傅和座下四位亲传弟子，时不时下山做点儿帮人斩妖除魔的任务才能勉强维持。

从哪个角度来看，这样的一个门派都不像是能够拥有一片如此豪华的宫殿式建筑群的样子。

萧青也曾向师父问起，咱们这样一个在困难时期连锅都揭不开的门派，何德何能可以拥有这样辉煌壮丽的地盘。

师父只是神秘一笑，“祖上余荫罢了。”

“呼——总算是到了。”萧青扶着山门左边的石狮子，累的说不出话。

一个下巴上没有胡子，头上还缺了一撮头发的慈祥老头，已经哈哈笑着迎了出来。

“青儿呦，这么多年不见，师傅可想死你啦！”

“去去去，一边儿去。”萧青把老头子推到一边，转身和跟在他身后的一位美妇人拥抱在一起。

“师娘，萧青回来了。”

师娘没有说话，只是双眼泛着泪光，轻轻抚摸着萧青的头顶。

萧青揽过牧云真人的肩膀。

“老头子，我搬去翠地峰少说也有四五年了，您要是真想来看我，就凭您腾云驾雾的本事，两座山之间这点距离，连打个喷嚏的功夫都用不了吧。”

“哎呀，为师实在是事务繁忙，怠慢了青儿，是为师不好。”

站在一旁的师娘白了他一眼。“他忙个屁，他就是懒，每次我去翠地峰看望你的时候，都叫上他。”

“这老东西，总是拿‘臭小子有什么好见的。’、‘见了面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之类的借口来搪塞我。”

萧青捅了捅师傅腰间的软肉，“喏，露馅了吧。”

小九从葫芦上跳了下来。

“师父师娘，我这次成功把大师兄带回潋滟峰，是不是也该给我记上一功！”

牧云真人笑呵呵地拉了拉小九的马尾辫，“你这丫头啊，什么时候都不肯吃亏，除了老头子我这所剩不多的头发，想要什么奖励尽管提。”

“嘿嘿，那我可得好好想想。”

萧青把自己的师父拉到一边，悄悄问道。

“老头子，你说你要当甩手掌柜，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师傅老了，该把山上的事交给你们年轻人打理了。”

“老了？融元境修为的寿元足足有三百年，我没记错的话您上个月刚过五十八岁生日，也好意思说自己老了？”

“咳咳......”牧云真人的表情突然严肃起来。“为师且问你，你今年多大？”

“虚岁二十三。”

“跟为师比，谁比较老？”

“您。”

“这不就结了。”

萧青：“？？？”

突然间，老人像是发现了什么，目光瞬间变得犀利起来，他一把握住了萧青的手腕。

“青儿，你是不是突破了。”

“嘻嘻，您发现了呀，我昨晚刚刚突破到始元境中期。”

听到萧青给出了肯定的答复，老人愣在了原地，久久没有言语，两行老泪从他的眼角缓缓落下。

过去的十几年间，牧云真人为萧青无法正常修炼的事操碎了心，现在突闻喜讯，一时间竟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他把萧青狠狠搂进怀里，嚎啕大哭。

“突破了就好，突破了就好呀——”

萧青感受着老人那发自肺腑的欣喜，眼圈泛红，鼻子也微微有些发酸。

诚然，两人是没有血缘关系。但牧云真人和萧青之间的感情，早就和真正的父子没有任何差别了。

“咚——咚——咚——”

塔楼上的钟声响起，离收徒大典正式开始仅剩下了最后半个时辰。

飞云山的山门之外早就排起了长长的队伍，一直从半山腰排到山脚下，他们都是想要拜入山门，踏足修仙之路的少年男女。

这些人中的大多数是抱着试一试的念头，来山上碰碰运气。

也有少数少年少女，倾家荡产不远千里专程跑来参加仪式，为的就是寻求一丝踏入修行界的机会。

他们把自己乃至家庭的全部都赌在了今天的收徒大典上，倘若不能成功拜入飞云山门下，踏足修行一道，接下来等待他们的，将会是永远暗无天日的生活。

看着那一张张稚嫩、期待而又紧张的面孔，萧青不禁感叹。

若是没有被师傅捡到，或许自己也会和他们一样，满怀期望的来到这里，然后再失魂落魄地离开。

现实往往就是这样的残酷。

他摇了摇头，把纷繁复杂的思绪驱赶出自己的脑海。

牧云真人拿来了施加过扩音术法的灵石，并交到了萧青的手上。

第一次主持这么重要的仪式，就算是平时大大咧咧的萧青，也难免有些紧张。

“咳咳”他清了清嗓子。

“我宣布，飞云山收徒大典，现在正式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