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启明突然转移话题，小苗还没来得及回应他就先一步说了下去。

“我有一个朋友，TA以前喜欢过一个人。”

“当时在TA眼里那个人就是最优秀、最完美的。那个人不管做什么事情都深深吸引着他，尤其是弹吉他的时候......”

陈启明缓缓道，语气平静得像是在讲故事，但陆时雨总觉得他并不完全是讲故事。

“TA迷上了那个人弹吉他的模样，也憧憬着那个人的音乐才华，加上TA和那个人在同一个补习班，相处的机会比较多，两人关系也不错，TA理所当然地能和他一起做很多事情，一起学习，一起回家，一起......。”

“怎么了，他们还一起干了什么？”像是被陈启明的故事吸引，小苗目不转睛地盯着陈启明，期待他说下去。

“......也没什么，总之他们那段时间经常在一起玩，久而久之TA也越来越喜欢那个人。”

说到这，陈启明突然如鲠在喉，后面那一句怎么都无法说出口。看到突然沉默的陈启明，小苗疑惑道：“你那个朋友既然有这么多机会，为什么不表白呢？不像我，既没机会又没胆量。”

是啊，有这么多机会为什么不告白......

要是能说得出口就好了。

“......有很多原因，TA也跟你一样不敢告白。直到……”

“直到什么？”小苗追问道。

“......直到后来他发现自己并没有一开始那么喜欢那个人了。”陈启明苦笑了一声，心说自己怎么突然提起这种事。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起下定决心要忘了那个人呢，已经不记得，也不愿去回忆了。

“我的那个朋友其实也跟你一样懊恼过，明明已经发现那个人不是自己心目中的那个人了，也还是纠结了一段时间，不过久到直到被时间冲淡，也就没有感觉了。”

“那你那个朋友，现在跟他喜欢的人还有联系吗？”

“基本上没有了。”

“......”听罢，小苗也若有所思地低下头。

“我说这个故事也不是要说明什么，就是想问你，如果有一天你发现喜欢的人跟你想象中的不一样，你还会喜欢他吗？”陈启明抓住机会追问道。

“我，我不知道......”

“你喜欢陈启明，但是你不知道他喜不喜欢你，所以才纠结吧？若是你知道了呢？若是你得到的结果与你的期望相悖，你还会继续喜欢他吗？”

“……”小苗不语。

看着小苗纠结的样子，陈启明突然有点懊恼和窝火，也不知道是对她还是对自己，语气突然硬了很多：“说真的，你觉得为这样一个根本不认识你的人纠结值得吗？而且你甚至连接近他认识他的这一步都没做到，又谈何喜欢他？”

这根本就是在自我感动吧？

陈启明一股脑儿地说完，说完才发现自己的用词不够委婉甚至有点重了，下意识地瞄了瞄小苗的反应，赶紧掰回来：“啊、不，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有点着急……小苗，说真的，你真的喜欢他到非告白不可的程度吗？”陈启明从未如此苦口婆心地劝过别人，换作是以前的他根本不可能对这种事情上心到这种地步。

变成现在这样，或许很大一部分原因就在于夏鸢。夏鸢的出现打乱了他生活的节奏，也顺势动摇了他一直以来对这种事的态度。

小苗还是没有回应，低垂着眉眼不知道在想什么，不久才吐出一句话：“我一开始没打算告白的，但是你之前说凡事应该试试才知道结果，我才鼓起勇气去送情书，谁知道方知桐先一步告白了。”

这种话绝对是夏鸢说的，她鼓励小苗去告白的，如今却要他来处理烂摊子，自己怎么就摊上这事了？陈启明在心里默默念道，开始后悔卷入少女们的心事中，而真正的夏鸢又在为另一件事苦恼，根本顾不上这边。

虽然不知道夏鸢平常都跟小苗说些什么，但是事已至此，不管怎么样还是得圆一下。

“不，我当时那么说是因为，我不知道你对他的了解情况，如果我早知道我也不会鼓励你去了。再说了……”

陈启明心里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他本来想说的是，跟先后无关，不喜欢你的人还是不会喜欢你。

作为被暗恋的那一方，陈启明很清楚自己不喜欢小苗，而且他也根本不是小苗描述中的那种形象，多半是小苗的恋爱滤镜让她幻想出了一个她心目中的理想对象，若是日后发现现实和想象完全不一样时，懊悔就来不及了。

虽然陈启明很想告诉她真相，果断的断了她这一念想，但他现在是在用夏鸢的身份来安慰她，不敢说的太直白，于是决定换一个委婉的说法：

“……好吧，就算是你先告白，你又有勇气面对他的回应吗？”

“我、我......”小苗的脸蹭的一下爬满了绯红，话都说不利索了。

看到小苗的反应，陈启明觉得自己猜对了，这些女孩子的心思有时候真的很好猜。

“如果还没做好准备的话，你还不如趁现在先想清楚，自己到底是不是那么喜欢他，免得想象落空了才后悔。”陈启明说完拿起手边的矿泉水瓶喝了一口，一次性说这么多话真不是他的风格，渴坏了都。

这次算是送夏鸢个人情，特别破例吧。

“阿鸢......”小苗听到这句话，忍不住望了陈启明一眼。

陈启明觉得还有必要提醒一下：“在为那个人的事情苦恼之前，先问问自己值不值得苦恼吧，或许你的想法会随着时间改变。”

“而且你也不要拿自己跟其他告白的女生去对比，别人怎么样是别人的事，你只需要自信就行，至于那个人会不会接受你，我觉得你想清楚以后应该就不会为结果介怀了。”

小苗听完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看到对方在认真思考，陈启明觉得自己的话应该是起到作用了。

被暗恋者如今要借别人之口开导暗恋者，真是离谱到家了。不过要是小苗能够因此想清楚，不要再进行无意义的暗恋的话，他的口舌也不算白费。

“我会听你的话回去想想的，谢谢你阿鸢。”小苗此时前所未有地平静。

“好。”想不出什么更好的安慰的话，陈启明只能如是说道。

“谢谢你听我发牢骚，等会请你吃冰淇淋。”

“这个倒不用了......”

陈启明暗暗吐槽女生的情绪转变怎么如此之快时，在一旁偷听的陆时雨这时慢慢站起，悄悄的离开了。

下课后，在回教室的路上，陆时雨跟上走在前面的陈启明，冷不丁问道：

“你怎么一个人，没跟小苗一起吗？”

“她先回教室换衣服了。”

简单的寒暄几句后，陆时雨开门见山道：“小苗真的很喜欢你啊，如果你没有交换身体的话，会考虑答应她吗？”

一根筋的陆时雨不知道这句话一下子暴露了他偷听的罪行，一只脚迅速的踩在他的脚上，剧痛让陆时雨抽的差点厥过去：

“啊嗷！好痛!你干嘛突然踩我啊？”

“......这是偷听的惩罚。”

陆时雨自知理亏，也不敢反驳，只能等待陈启明的反应。不一会儿陈启明回应道：“就算我还是原来的身体，我也不会接受她的。”

陈启明的回答让陆时雨感到惊讶：“诶？为什么？她那么喜欢你！”

“......她喜欢我是她的事，就算我对她有愧疚，但愧疚跟喜欢不一样。而且...我不希望为了迎合她对我的感情去回应她，那不是我真正的感情。”

“再说了，我根本不是她所憧憬的那样，我不希望她因为自己的想象对某个人产生盲目的爱慕，发现幻想破灭之后又自己后悔。”

......其实你可以不用愧疚的，感情的事本来就没有能够两全的。听着陈启明的自述，陆时雨暗暗想，又试探性地问道：“那照你这么说，你觉得那些女孩眼中的你和真正的你相差太大了，所以才不答应？你怎么知道？你有真正答应并且跟她们交往试过吗？”

“……没有，但是不用试我也知道。”

“为什么?等等，所以你真的没跟任何一个人交往过啊？我还以为……”

“差不多得了，你快闭嘴吧。”陈启明对于谈话走向八卦非常警觉，立马终止了话题。可是陆时雨并没打算就此打住：“你这家伙太冷淡了吧，一般来说男生对于喜欢自己的女生都不会拒绝的，毕竟女追男隔层纱……”

话还没说完，就被突然转身的陈启明和他那双能杀人的眼睛警告了一番，陆时雨明明白白地从那双眸子中读出了一句话：“你敢再问试试看?”

吓得陆时雨瞬间闭上了嘴，不敢再八卦。

陈启明警告完陆时雨，转过身用微小的声音道：“……可我想要得到的是我喜欢的人的喜欢。”

“诶？”陆时雨一听，还以为自己耳背了。

“......”陈启明又恢复了沉默。

看到这家伙又一言不发，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突然想要戏弄戏弄他：

“听你这么说，你是有喜欢的人了吗？谁啊？我认识吗？”

话刚说完，陆时雨又感到一阵钝痛从脚上传来。

“嘎啊——痛死了啊！别冷不丁踩人家的脚啊！”

“你那是活该。”陈启明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喂，等等我啊！”陆时雨强忍着痛跟上他。

“不过你可真行，我只是叫你去安慰一下小苗，你倒好，直接劝人家放弃告白。”

“我只是帮她认清现实，免得到时候又自己让自己受伤。”

“也是，还没表白呢已经觉得自己没希望了，到底算是失恋还是暗恋失败呢？”

听到这句话，陈启明突然停下了脚步。看到突然站定的陈启明，陆时雨感到奇怪：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没什么”沉默只持续了一会儿，陈启明继续往教室的方向走去。陆时雨见状也赶忙跟上，同时还不忘八卦：

“你给小苗讲的那个故事，是真事还是你编的？”

“编的。”

“哈？可是听你讲故事的语气跟真的一样。”

“爱信不信。”

说完陈启明头也不回地走进教室，陆时雨看对方不耐烦的样子，也只好识趣地闭嘴。

你说是编的我就相信你是编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