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时并不知道。”杨凌霄回忆着曾经的那一幕对李秀秀说道：“你父亲就是死在一名连环杀手的手上，后来我特意去看了那件案子，经办人就是我曾经的上司魏书记。”

说着杨凌霄又看了看他，皱眉道：“那是个意外，没有知道那名犯罪嫌疑人当时就隐藏在那栋楼里，大家都在走访调查，如果是魏书记先找到了他，出事儿的可能就是魏书记。”

“不是因为这些。”李秀秀摇了摇头，苦笑道：“我不是怪这个。”

“我爸走的时候，我虽然才十岁，但已经懂事了。”

“我知道他是为了抓坏人而牺牲的，每年都会有人来看我们，受害者家属之类的，你能想象吗？”

说着他看向杨凌霄道：“一个十几岁的孩子，从最初的为了父亲而骄傲，到最后责怪他为什么要当**，再到后来我自己莫名其妙就也考了警校，我不明白，我自己都不明白我在干什么或者我想干什么。”

“我不想当**。”李秀秀愁眉苦脸道：“但是...但是我内心好像就总有一个声音，要我去当**，每次看到我们家墙上那张我爸的照片，看着他穿警服的样子，我就在想，我也要有一天被这么挂在墙上那该多好。”

“你在逃避。”杨凌霄伸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你在想，如果挂在墙上的是你，而来承受这一切的是你父亲，这样该多好。”

说着他拍了拍李秀秀的肩膀，有些好笑的说道：“小伙子，这想法可不太对啊，你这是要给你爹当爹，让你爹给你当儿子啊？嗯？”

“哈哈哈哈。”李秀秀被逗笑，他摇了摇头，看向杨凌霄道“组长，我真能毕业吗？您为什么要拉我一把？”

“我可没拉你。”杨凌霄本来想说自己只是让妙妙找几个憨货来，但是想了想他还是没有说出来，而是再次拍了拍他的肩膀道：“睡觉吧，明天还得查案，我可保不了你毕业，你要是表现够好，局里自然会跟警院要人，明白吧？”

说完这些后，杨凌霄没有再跟他多说什么，而是直接换了拖鞋就准备去冲个澡然后睡觉。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大早，薛胖子七点多就来砸门喊杨凌霄吃早餐，他昨天睡得早，不到十点就睡了，足足睡了快十个小时。

他也不想想杨凌霄比他晚回来一个多小时呢，而且他还不知道，杨凌霄还跟晓楠打了电话，之后又跟李秀秀聊了一会儿，那折腾到十二点才睡，这会儿正睡得香呢。

无奈薛胖子对油泼辣子灌大包子这种美食情有独钟，上次来陕省办案的时候杨凌霄喊他吃了一次，这次来他就是奔着这个来的。

不过纵然杨凌霄号称吃遍大江南北，商州市这地方也涉及到他的知识盲区了，这有什么好吃的他还真不知道。

觅食多年的他，看着小蒋李佳还有薛胖子的眼神，终于还是发动了自己的隐蔽技能，点头道：“走，跟我来。”

说着他开上车带着众人就往小路里钻，专找那些老居民区，这想要吃当地美食啊，就得找苍蝇馆子，看哪家人多就去哪家人吃，最好就是那种路边一个小门面，店里根本不能坐人，所有人都在门口露天坐着的，那就算找着了。

你别说，这一逛还真让杨凌霄找到了个风水宝地，这居民区里藏着一个老旧的菜市场，里面有不少卖早餐的摊位，他当即心道：就是这了！

这厮可是个十足的吃货，原本没睡够的他憋了一肚子气，但是薛胖子一说是让他带着去吃早餐，那比夸他是当代福尔摩斯都顺耳，对杨凌霄来说，认可他的美食比认可他的工作能力要重要的多。

商州市的早餐其实肯定是有包子的，这地方在陕省，那油泼辣子也必然少不了，只不过既然来了，就最好看一看当地有没有什么特色。

不过简单逛了一圈，他心里也大概有数了，这地方的饮食习惯大致上符合这片区域的特色，水煎包，凉粉，还有一种叫搅饭的东西。

这东西是用玉米面粉在滚烫的开水里搅拌出来的，看起来其实有点像麻薯之类的东西，要说好吃吧也没有多好吃，但是杨凌霄特别喜欢这种软乎乎有点黏的食物。

上次吃这个，还是他在临城的治安所当片警的时候，这玩意临城也有，于是他要了两份搅饭，一份给自己一份给大家尝尝，然后又要了水煎包跟烩菜等很多东西，说是都尝尝，啥好吃买啥。

就在他们吃饭的时候，苦熬了一夜的妙妙跟陈飞正靠在医院的墙上打盹，随着清晨降临，医院的保洁人员开始打扫卫生，他们也被吵醒了。

这时候正好有一名护士走了过来，她走到妙妙面前道：“你们好，病人现在已经醒了，情绪稳定了不少，你们可以见她，但是一次只能进去一个人。”

“好，谢谢。”

二人点头道谢后，陈飞看向妙妙道：“你去吧，你去比较合适，昨天杨组长不是也说了吗？”

“嗯，好。”妙妙点了点头：“那你通知杨组长一声，我进去先看看情况。”

分工明确的二人一人拿出手机，一人走进病房，妙妙看着床上的这名少女，医生帮她擦干净了脸和身子，换上了干净的病服，所以此时这名少女虽然消瘦，但竟然还有一点好看。

“你好。”妙妙微微探头道：“还记得我吗？这里是医院，你不用害怕了。”

少女看了看她，冷漠的把脸扭向了一边，妙妙见状却是心里一喜，这种距离下对方没有抗拒，那至少说明有交流的可能性，她慢慢走过去，然后拉了个椅子坐下。

女孩再次把头扭向一边避开她，似乎并不愿意跟她面对面，妙妙继续道：“没关系的，我不知道你遭遇了什么，但是不管怎么样我都理解你，你经历了很恐怖的事，我是来帮你的妹妹，你愿意让我帮你吗？”

在听到她的话后，女孩奇迹般的把脸扭了过来，妙妙敏锐的捕捉到，她的反应来源于她刚才的那声“妹妹。”

“你有姐姐吗？”妙妙试探着问道。

女孩看着她，露出迷茫的神色，然后摇了摇头。

这让妙妙有些摸不着头脑，她紧接着道：“我知道你不能说话，我知道为什么，但是我在想...”

说着她掏出准备好的笔跟本子道：“或许你能写下来？你能把你的名字写给我吗？”

少女看着她手上的纸笔，微微皱起了眉头，却没有给出任何回应。

这时候，门口响起了敲门声，妙妙朝门口看去，只见陈飞从门上的小窗户那朝她招了招手，于是她对女孩道：“稍等我一下，我马上就回来。”

打开病房门，她原本是准备斥责陈飞为什么要打断他的，但是看到杨凌霄等人都在，于是便没有说话。

“怎么样？有进展吗？”杨凌霄问道。

“没有。”妙妙摇了摇头：“我刚开始跟她交流，但是她还没什么表现，而且她不能说话，我想让她写出来但是她还没有给我回应。”

杨凌霄听完后点了点头，然后朝里面打量了一眼，拿出平板道：“人脸比对的结果已经出来了，没有符合她的身份信息。”

“但是DNA对比有结果，这是另外两名死者的照片，你一会儿可以问问她认识不认识。”说着她把平板交给了妙妙，继续道：“先去问问，一会儿出来吃饭，他们给你俩带了饭。”

妙妙点了点头就拿着平板进去了，杨凌霄看了看陈飞道：“你就别愣着了，你先吃饭。”

再次回到病房的妙妙，拿着平板和纸笔，她先把纸笔放在床上，然后举着平板道：“妹妹，来，姐姐让你看两个人，你看你认不是认识她们好不好？”

说着她把其中一张照片举着给女孩看，女孩在看到照片的一瞬间，表情出现了明显的波动，她皱眉努力扭过头去，似乎回想起了什么十分恐怖的事。

妙妙赶紧收起照片道：“没事儿，没事儿了，不看了不看了，你认识她对吗？”

女孩把头撇向一边不看妙妙，但还是点了点头。

“她有伤害你吗？”妙妙试探着问道。

这次，女孩摇了摇头。

妙妙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继续道：“有人伤害了她，伤害了你们，对吗？一个男人？”

女孩继续点了点头。

妙妙有些为难道：“妹妹，我得再让你看一张照片，你得告诉我你认不认识这个人，但如果你现在不想看，我们可以等一会儿好吗？”

女孩没有回应，她静静的把头瞥向一边，过了一会儿，她扭过头来，看了看妙妙手上的平板。

见状，妙妙赶紧换出另一名受害人的照片，然后举着平板问道：“这个人你也见过对吧？”

只见女孩这一次没有躲，而是直勾勾的盯着照片，然后眼中瞬间涌出了泪水。

妙妙眉头一皱，看了看平板上的照片，然后又看了看女孩，试探着问道：“姐姐？你叫她姐姐对吗？”

这一次，女孩不仅点了头，还伸手拿起了纸笔，在上面画了了起来。

不多时，妙妙从病房里走出来，看着众人望向她的眼神，妙妙拿起手上那副刚才女孩画的画展示给大家，然后摇头道：“我不知道这是什么。”

众人皱眉望去，只见纸上是用黑色中性笔画出的竖线跟圆圈，非常凌乱，根本看不出具体是什么东西。

“是窗户。”小蒋接过画来仔细端详道：“这是窗户，一个有铁栅栏的窗户，这些圈我不确定是什么，或许是球，罐子，轮胎之类的。”

“这怎么看出来了？”李秀秀伸着头疑惑道。

“我小时候有自闭症。”小蒋解释道：“我的世界跟正常人不同，我的大脑很活跃，我最初看到的世界跟你们看到的都不一样，我接受信息的速度和大脑的思维能力远超同龄的小孩。”

“我理解不了你们的世界，就像你们理解不了我眼中的世界一样，但是我能看出来她画的是什么。”

“我明白。”杨凌霄点了点头，然后看了看众人疑惑的眼神道：“额..之前有个案子，有一幅小男孩的画，我根本看不出画的是什么，就是一团乱麻的线条。”

“但是彭东哥能看懂，他一眼就认出了那是一条小狗，我问他为什么的时候，他说等我有孩子了就知道了。”

说着他指了指那副画对小蒋道：“孩子的世界跟我们不一样对吧，就跟这幅差不多。”

“没错，这就是问题所在。”小蒋皱眉举起画：“从线条能力来看她根本不会写字，画作的水平也停留在非常原始的阶段，我认为我们的侧写有失误，她被囚禁的时间远比我想的要长。”

“你是说...”李佳皱眉道：“她从小就被囚禁了？”

“还有一点。”妙妙拿着平板继续道：“在看到这名死者的照片后，她的反应有了明显的变化，她对这名死者的概念是姐姐，这名死者没有妹妹吧？”

“没有，独生女，大学生， 暑假旅游失踪，在华山一带失踪的。”杨凌霄一边说一边接过平板道：“这不是她的亲姐姐，但是这名死者照顾了她，所以她在看到照片后愿意跟我们交流了。”

“所以她跟另外两名死者不一样。”薛胖子抱着胳膊皱眉道：“另外两名死者的失踪时间都在一到两年之间，而她则是从小被绑架的。”

“谁绑架一个孩子养这么大干嘛？拐卖儿童？”张强不解道。

“不。”李佳摇了摇头：“不是绑架或拐卖，凶手是她的家人，甚至很可能是她父亲。”

“佳姐，通知当地警方。”杨凌霄关上平板道：“告诉他们，我们准备好发布侧写了。”